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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全国“乡村阅读榜样”王治伦:20年坚守乡村图书室

  一月五日,在合川区龙凤镇米兰村“守一”图书室,村民们在读书看报。通讯员 李文静 摄\视觉重庆

  1月5日,“守一”图书室创建人王治伦在查看老旧报刊。见习记者 刘冲 摄/视觉重庆

  2022年8月26日,在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龙潭镇柏香村农家书屋,不少放假在家的孩子到这里来看书。(资料图片)通讯员 陈碧生 摄/视觉重庆   1月5日,农历小寒。

  “我去趟图书室把灯先开起!”古稀之年的王治伦丢下一句话,三步并作两步,抬脚出了门。

  合川区龙凤镇米兰村一栋老房子里,老伴赵依秀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朝大门口喊了一嗓子:“下雨路滑,走慢点!”

  让王治伦挂心的“守一”图书室——面积不过60余平方米,藏书万余册,就是这样一间小小的图书室,20年间一直敞开大门,成为周边村民获取知识的“加油站”,同时也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休闲场所。因为这间图书室,不久前,王治伦被中宣部等3部门授予2022年全国“乡村阅读榜样”称号。

  随着互联网、智能手机的普及以及外出务工村民的增多,这几年到图书室来看书、借书的村民越来越少,即便如此,王治伦说,一定要坚持把这个图书室办下去。

  为建图书室,他瞒着家人去贷款

  从合川龙凤场镇出发,驾驶小汽车行驶不过两三分钟,就到了米兰村六组16号,这是一座一楼一底的普通农房,大门正上方挂着“守一图书室”的木质牌匾,让它显得与众不同。

  推开图书室大门,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油墨香,三面墙壁靠着几列老旧的书架,整齐摆放着各类报刊、书籍,大厅摆放着4张长条桌子,下边的凳子却不尽相同:条凳、塑料板凳、老藤椅……

  “条件不怎么样哈,平时人不多,但是到了周末、节假日,来看书、写作业的人还是不少。”王治伦解释。

  眼前的老人两鬓早已斑白,讲起“守一”图书室的过往岁月,他的嗓门不自觉地提高了不少。

  王治伦的祖父王守一酷爱读书,为后人留下了很多珍贵的书籍。王治伦从小与书相伴,哪怕是到坡上种地,兜里也总是装着一两本书。农闲时,村民们聚在一起打牌娱乐,有时为了几块钱争得面红耳赤。“我当时就在想,要不把家里的书拿出来给大家看,总比打牌好,有些书是专门教农民科学种田的,说不定还能帮大家增加收入。”

  直到2000年堂兄王明伦回来探亲,王治伦建图书室的梦想终于付诸实践。

  王明伦早年间通过读书跳出了“农门”,改变了命运。他看到祖上传下来的古籍散落堆在墙角,好不心痛,说:“找个书架放起来嘛,村里人要看就借给他们。”

  “我一直想建图书室,但书架、桌椅板凳都要钱,我实在拿不出钱。再说,仅靠家里的几百本书,啷个好意思拿得出手。”王治伦顺势向王明伦求助。

  王明伦当即拿出一万元钱买了些桌子板凳,还答应另买800余册农技知识类图书,鼓励王治伦大胆去干。

  王治伦当即决定——搬家!他说动老伴赵依秀,一起搬到了隔壁老房子,把才建的新房腾出来当阅读大厅。

  为了添置物件和书籍,王治伦拉下面子,瞒着家人找亲戚朋友借钱,换来的是周围人的冷嘲热讽:“瞎折腾,个人把家庭搞好点不行?”“花钱出风头,哪个来看嘛?”

  磨破嘴皮,王治伦借到了3万元钱,全部“砸”进了图书室。他还背着老伴,拿着房产证请在镇上工作的朋友一起到银行担保,贷了6万元款。

  没点鞭炮,没挂横幅,2002年3月13日,“守一”图书室正式向村民开放。

  为还欠债,他说“吃差点穿差点,总能还清”

  每天天一亮,“守一”图书室就敞开大门,王治伦烧好热水泡好茶,搬一把老藤椅坐在门口。

  来来往往的村民看到王治伦家变成了图书室,有些停下了脚步进来看看,有些坐下来喝口水摆空龙门阵,放学回家的娃儿看到有桌椅板凳,也放下书包写起作业……“守一”图书室渐渐成了村里人最多的地方。

  为给村民提供更多实用的图书,王治伦省吃俭用,存钱订阅了不少书籍报刊,积攒起科技、文学、时政等各类书籍万余册。当地政府也捐书捐物,赠送了《重庆日报》《半月谈》等报刊杂志。

  王治伦越干越有劲,老伴说他“一墙之隔的家都不管了”。他还为不识字的村民读报纸、讲政策,图书室成了村里的“新闻发布厅”,大家有事没事都喜欢朝这里走。

  但没多久,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年前有个亲戚找我还钱,从图书室追到了家里,连银行贷款的事也一起给抖了出来。”回忆起那天的情形,王治伦历历在目。老伴知道后大哭一场,气王治伦不顾家,也担心日后的生活。

  “图书室建好了,总不能把它拆了吧,大不了以后吃差点穿差点,把欠的钱还清嘛,况且大家都说图书室修得好,这也算是为子孙后代做了一件好事。”王治伦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老伴最后也原谅了他。

  老两口把亲戚闲置的地都拿来种上了庄稼,买来鸡苗、鸭苗,又喂了好几头猪,两个儿子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出去打零工。“那几年,穷得头都抬不起,衣服总是补了又穿,过年过节才敢吃点肉……”回想起还债的日子,王治伦直摇头。

  经过一家人十多年的努力,2016年,办图书室欠的债才全部还清。

  办还是不办?他说“只要还有人来看书,就绝不关门”

  钱还清了,这让王治伦松了一口气,但一个新问题随之而来——随着时代的进步以及农村人口的减少,来看书、借书的人越来越少,图书室还有没有办下去的必要。

  要是继续办,每个月要支付近200元的水电费以及维护管理费;要是关了,这十多年大家的付出都白费了,更对不起曾经给予图书室帮助的人。

  艰难抉择时,王治伦在一本泛黄的借书登记簿中找到了答案。

  登记簿第一页第一行:时间2002年3月13日,借书人:王良英。

  2002年,米兰村六组的王良英正在念高三,是图书室的“常客”,周末基本都在这里坐一整天,埋头做作业看书。

  “农村娃娃家里没有好的读书环境,我这里清静,还有些辅导书籍,为了这些娃娃,只要还有人来看书,我就绝不关门!”王治伦暗下决心。

  王良英高中毕业后考上了重庆教育学院(现重庆市第二师范学院),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如今她已在合川区龙市镇当老师。谈起“守一”图书室,她感慨万千:“多亏王老师给我提供了一个读书、学习的地方。王老师依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把图书室坚持办到今天,让人钦佩。”每年暑假回村,她都会拎一提书,先到图书室里坐一坐,摆哈龙门阵。

  20年来,到“守一”图书室看书、做作业的学生娃娃有好几百人,不少人成了材,当上了律师、教师、种养能手等,有些人还经常回来看看,亲切地喊一声“王老师”,“我也桃李满天下了呢!”王治伦十分自豪。

  在米兰村,被“守一”图书室改变生活的不乏其人:

  村民王云金、王云成经常到“守一”图书室看书,慢慢戒掉了打牌的不良嗜好;“90”后王典,借阅了不少销售类的书,2016年他返乡创业开起了酒庄……

  龙凤镇文化服务中心主任李云说:“过去一些村民喜欢打牌,娃娃写作业都没地方,多亏‘守一’图书室给这些娃娃提供了看书、写作业的清静环境。在王老师影响下,一些村民也爱上了看书。”

  为了让图书室重新热闹起来,当地政府把这里作为镇村宣讲党的方针政策以及节假日开展阅读活动的重要场所,并推举王治伦成为活动组织、开展的带头人。

  让王治伦欣慰的是,现在不少周边村镇的人也会不时来“守一”图书室。由于王治伦上了年龄,在外打工的大儿子王勇前年也回来接班了,他向父亲做出承诺——图书室的大门会永远敞开!

  记者手记>>>

  让农家书屋“屋”尽其用

  自2007年农家书屋工程开始试点以来,农家书屋不断普及,在许多地方,它已成为农民学习生产技术的“加油站”,农村学生假期的“自习室”。比如“守一”图书室,虽然条件简陋,但最起码农民群众想读书有了去处,农村学生想学习有个安静的场所。

  但记者在“守一”图书室采访时也发现了一些问题,除条件简陋外,前去看书的人比较少,农家书屋利用率不高;图书室书籍报刊大多比较陈旧,符合农民实际需求的图书较少。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其实,“守一”图书室面临的问题也是很多农家书屋面临的共同问题。如何才能让农家书屋“屋”尽其用?

  在记者看来,首先是要加快数字农家书屋建设。曾有乡镇干部表示,不少农家书屋分布在偏远地区,每次更新图书要费尽周折,有时物流成本甚至超过书价。九龙坡区西彭镇长石村2020年打造的“学习强国”数字农家书屋平台就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群众动动手指就能在数字屏上选择自己需要的书籍。

  其次要引导多方力量参与农家书屋建设。近年来,随着乡村振兴全面推进,越来越多的“返乡人”“新乡人”参与到乡村建设中去,可以引导这些人积极参与农家书屋建设。比如重庆一家文化产业公司在城口县鸡鸣乡、沿河乡等乡镇建设农家书屋,每家农家书屋都有上万册图书。

  第三是想方设法拓展农家书屋的功能。比如江津区白沙镇,充分发挥志愿者、工会组织的作用,不定期在恒和村农家书屋教孩子们舞蹈、英语和书法,不仅让孩子们学习了知识,还提升了家长的参与度和阅读兴趣。

  农家书屋一般都不大,也不豪华,但只要“屋”尽其用、一专多能,就能成为群众知识的“加油站”。

  本报记者 赵伟平 见习记者 刘冲

编辑: 陶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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