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你是否打卡过这家博物馆?它藏在重庆璧山一片废弃碗厂里,是一座拥有10万余件明清古建筑构件的博物馆,八大展厅分门别类展陈着巴蜀古建筑木雕、石雕、民俗杂件等藏品,吸引各地游客前来“寻宝”。新华访谈专访大圆祥博物馆馆长刘牛,讲述通过父子俩接力守护,将“废弃物”变成可触摸的历史的故事。
新华网:很多人第一次走进大圆祥博物馆,就被那些带着岁月包浆的木雕和石刻所震撼。这些原本散落在拆迁废墟里的明清建筑构件,因博物馆收藏而重获新生。当时是什么契机,让您父亲开始着手做这件事?
刘牛:90年代初,在城市化进程过程中,我父亲看到这些古建筑被拆除、搬迁感到非常心痛。他说一方水土养育了一方人,我们这方人一定要为这方水土做点贡献。所以他慢慢就把这些建筑构件买回来收藏,这一收就收了三十多年。
比如我们收藏的这个砚台,上面的狮子读音通思考的“思”,中间坐着一个人,左边牵着一只狮子,右边牵着一只大象,提醒人们做事要“左思右想”。
城市化进程中,有些古建筑会被拆除。我父亲得到消息后就把拆除的古建筑收了回来,然后对它的每一个构件、每一个装饰进行拆分,并分门别类标号。三十多年间,父亲共收购各类建筑构件近二十万件,目前博物馆只展出了其中1/3。
新华网:一座建筑就是一段历史,三十多年的收藏与保护,有没有什么事情让您至今想起还会眼眶发热?
刘牛:我们收藏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时,会感到既开心又难过。
开心的是,这些是我们老祖宗的东西和遗存——相当于整个巴蜀民居的筋骨肉、灵魂,被我们保存了下来。这样子后人才可以继续看得到。
难过的是,因为大家都想去城市里面发展,很多老房子、古建筑就被废弃了。就让你觉得这些东西“是不值得被带走的”,这令我们感到难过。
新华网:文物不是标本,是会呼吸的生命体。跟传统博物馆不同,我们看到这里的藏品没有玻璃罩或警戒线,建筑构件仿佛从历史中走来,游客可以近距离观摩。这部分的设计当时是出于何种考量?
刘牛:曾经有个游客给我反馈:她喜欢在博物馆里近距离看每一个藏品,看每一片瓦是怎么雕刻的,看每一个人物上面的胡须、头发雕刻细节。看完她会闭上眼睛,想象当时的匠人是如何去雕刻的,雕刻时内心又是怀着怎样的想法。
我觉得建筑构件不应该是冰冷的,游客隔着玻璃罩或者警戒线走马观花地看一圈,然后就离开了。我更希望他们通过这些构件了解花纹等一些特有的元素,感受中国传统文化里的匠心精神,把它背后的故事、精神传承下去。
新华网:那些被编号的窗棂斗拱,是否如同种子般深埋进您的血脉?大学毕业后有没有从事其他行业,是什么让您下定决心回到家乡,继续守护父亲的事业?
刘牛:小时候父亲经常因为四处收购这些建筑构件回来得很晚,那时我虽然对这些东西不懂,但是每次去帮父亲搬东西都很开心,父亲会跟我讲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分别在古建筑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那个时候很多同龄人寒暑假或者周末都会出去玩,父亲常常带着我背上背包,装上换洗衣物和食物,走街串巷到农村收购这些建筑构件。收购途中,我们一起听当地老人讲曾经的故事,比如这个地方以前出过什么名人,这栋古建筑以前住过什么人,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大学毕业后我也想过去外面更广阔的天地闯一闯,但是内心始终有一道坎儿过不去,如果我不回来,那父亲收藏的这些巴蜀民居的筋骨肉就要重新回到废墟中去,没有人去保护传承。
新华网:许多人一听到“博物馆”,就觉得很沉重、枯燥。从“老物件”到“新网红”,您认为如何让博物馆更加年轻化?
刘牛:博物馆不应该太过沉重,我希望来参观的游客、来研学的学生在玩中学、学中玩。
我们打造了一系列“网红”打卡点,联合重庆师范大学、四川美术学院等院校开展研学,与机构合作开发文创产品。我们还与一家四川的游戏公司合作,将我们的藏品变成游戏里的物件、npc等,把传统文化元素植入到游戏中去,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博物馆从“网红”走向“长红”。
网上有人称我为“馆二代”,这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种文化传承的责任。我希望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与合作,让更多的年轻人、外国人了解我们巴渝明清建筑,让这些文物“走出去”,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策划:韩振
统筹:李元元
编导:李华曾
摄像:彭博 马天龙
剪辑:彭博
设计:王可
文字整理:葛琦
新华访谈 新华网重庆频道 联合制作